穿越隧道（大散文）

穿越隧道（大散文）

作者崔洪国

月迷津渡，桃源望断无寻处。到了隧道跟前，不知不觉，身不由己就穿越进去了。环顾四周，便有那漫天星斗，涛卷浪涌，无数种的声音在耳畔回荡着，正感月迷津渡，兀自踌躇，便是出了隧道柳暗花明，峰回路转，又一番截然不同的风景了。

——题记

一

济南有很多的隧道，我每天上班都要穿过其中的一些隧道。从南快速路上班要穿过最近的凤凰路隧道，还要在南快速路经过长长的浆水泉和龙洞隧道，顺着旅游路，就要穿越旅游路的龙洞、转山和开元隧道。从港沟出城往南到植物园，雪野湖，一路除了山清水秀的风景，就是一个又一个的穿山隧道。

济南的隧道不同于川陕和云贵高原的那些隧道。云贵高原的隧道真是修建在崇山峻岭之间，有的就是从盘山的公路到了绝境处直削削凿出来，那些山大多壁立千仞，山高崖陡，有时万千洁白的云朵就在半山腰绕着，下面的那些隧道在苍茫的云山之间显得精微渺小，隔得稍远了，你就看不清在那些半山腰和山林之间还有隧道穿山而过，你在感叹隧道和自己微渺的同时，不得不发自内心惊叹人类创造奇迹的那种潜能。

听开车去过云贵高原，曾经走过那些山路和隧道的朋友回来跟我讲，车行驶着，在视野之内，你看到一堵千米的墙直直立在前边，环来绕去，你的车也在半山的云层里突围着，转眼就到了山前，你正惶恐无路可去，一条隧道的入口就在不远处向你敞开着，稍一刹车，那车就进入了长长的穿山隧道了。那真是一种说不出的奇妙体验。

云影重重，山色蒙蒙。天晴日出，柳绿花红。济南的山多是连绵的丘陵，山不高，最高也就几百米的样子。那些隧道就开凿在这些山脚处，开车由远到近穿越也没有那种惊险，刺激和绝境逢生感，习惯了也就如履平地了。凤凰路和转山隧道上边都修成了美丽的山体公园，种满了柳树、桃树、杏树、梨树和各色的蔷薇、月季，隧道入口上边的设计考虑到人们开车的视线，都种了矮的灌木和绿草，有些黄色的雏菊，也不是十分招摇。冬天的时候，那些绿植和花草都沉息了，融入了山体的一色，开车经过也没有什么能够留下深刻印象的风物，到了春夏就不同了，漫山遍野的树绿、草青、花红，你就是刻意回避，她们的芳香也会在你进入隧道前候着你，出了隧道送着你。

二

离我家最近的隧道就是凤凰路隧道，原来从我小区出去还要拐个弯才到凤凰路，经过的兴旺家园是回迁小区，人多车堵。如今，小区西边直通凤凰路的一条干道通车了，走着到凤凰路也就是10分钟的样子，往南不远就能看到穿越过主路的凤凰路隧道。那条隧道是2018年12月份开通的，那之前，凤凰路隧道啥时候通一直是济南人的一桩心事，因为济南人都知道凤凰路向北直通济南东高铁站，凤凰路通了就与南快速路串联起来，大半个城市也就活了。所以很多人当时都盼着，特别是在济南高新上班在西边住的年轻人，盼着凤凰路隧道通车节省他们的来回时间，降低开车油耗。开通前，我和好友步行去过好多次施工工地，后来就看着隧道外边随着外装和绿化一天一天漂亮起来。通车后，也便成了我搭同事车上下班的一条必由之路。

凤凰路隧道全长接近一千米，设计时尚，数千盏照明灯将隧道内照得通明。隧道顶部是蓝色的，墙壁是白色和绿色相间，充分考虑了驾车的视觉体验。隧道在快车道的两侧还增加了2米宽的绿色慢行一体道，供行人和自行车通行。隧道入口和出口设计了加强照明，采用暖光和白光搭配，调节驾驶人员的视觉感应。整体设计融入了更多人性化元素。

凤凰路隧道通车之前，从济南东北部到济南南和济南西，都要绕行旅游路和经十路，凤凰路向南就是天堑通途。隧道通了以后，每天从凤凰路隧道出城进城的车辆车水马龙，热闹非凡。特别是驾车穿过凤凰路隧道，行驶到南快速路上，车辆就从北边的楼宇和林荫驶入了山路，两边是开阔粗糙的山体，有的山岩裸露，有的覆盖了天然的柏树林，有的地方是人工刚植的新绿，有些凸兀地点缀在山坡上，也许用不了多久，这些绿植和山体就都融为一体，但是乍一看，还是能看出原始的粗粝和人工雕琢精细的不同。那些山体容不得多看多想，你就又穿越到了长长的浆水泉隧道中。因为是快速路，没有红绿灯，车行快，虽然几个隧道很长，但是并没有给人太多的压抑感和空间逼仄感。没等你有太多回味，前面出了隧道路就开阔了，你刚想看看山体的那些花，树，草和上面的云朵和阳光，又一个隧道又冲着你过来了。这是好多人穿越隧道的体验和感觉。

三

我对穿越隧道的更多体验和思考是在不断穿过旅游路的三个隧道才有的。平时我更多从旅游路坐公交上班，每次都是换乘169后从东到西穿越龙洞隧道，转山隧道和开元隧道。因为每天都要往返同样的路程，所以每天我都会在来回的路上与这几个隧道有约，时间久了，我留心留意了隧道里外的不同风景，更厚积了坐着公交车穿越隧道的独特感受，也想与大家一起分享一下那种所见和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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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洞隧道如今已成了一处网红打卡地。隧道的东边是以花海为主题的绿化造型。那些接续盛开的花在最早有榆叶梅，碧桃，往后有紫叶李，迎春，特别是早春时节，济南花开的早，龙洞隧道东边的那一片大红大紫正好陆续开放在人来人往的显眼处。有那不避车辆的，就在旅游路中间绿化丛边的路沿石上，前后左右拍摄着，分享着。桃红复含宿雨，柳绿更待朝烟。其他地方同样的花盛开了，那一片就和转了场一般，换了另一幅模样，地上变幻出了绿郁葱葱的草甸，五颜六色的月季又都饱含了又大又肥的骨朵，只待一场东风吹过，过就在那些草上，树间姹紫嫣红了。坐公交的时候，车行慢，我就拉开车窗的玻璃，在公交等红灯的间隙，把外面的大红大绿拍下来，录下来，现在还存在里呢！进入隧道，你的心还没有收回来，又是别一重洞天了。

我记得龙洞隧道是去年还是前年刚刚修过，之前的隧道没有与视觉体验相应的灯光和景观设计，单调乏味，噪音又大，一进隧道就破坏了人们在外面欣赏风光的那份雅兴。整修过的龙洞隧道就大不一样了，顶端设计成了穹隆的蓝色苍穹，装饰了无数小的灯，一亮起来就如繁星满天。两侧的上边是长长的照明灯，装饰在灯带里边，灯光柔和，与穹隆顶闪烁的灯光相映成趣。隧道两侧的墙体上设计了椭圆状的浪花形状，一起一伏像一条流线平缓地铺展着，两侧对称着。灯光安装了灵敏的声控装置。一进隧道，漫天的繁星，两侧的灯带就陆续亮了，星汉灿烂，若出其里，隧道内瞬间灯火通明，如车流不息，那些美丽的灯光就不停的闪烁着。你坐在车里，或者驱车前行，感觉到头顶是无尽的宇宙苍穹，闪烁着迷人的星星，车就如大海中的一叶帆，在星光闪耀和潮起浪涌中平稳地向前行驶着。那些闪烁的灯和两侧的波浪就在你的眼前，又提醒着你开车的专注，一辆车保持着安全距离跟着另一辆车，没有谁超车和鸣笛，所有的人就如在一片蓝天和碧海中漂浮着，往前游走着。这种体验怕只有在穿越这样的隧道时才能有了。

那时的感觉，你是你自己和车的主人，那些闪烁的星星和蓝色的苍穹，还有那起伏的波峰在牵着你穿越隧道前行，你瞬间又感觉到了她们才是主人，你不过是时空，自然和沧海的一粟。你心中涌起了无助，你焦虑地想快点穿越隧道。越是那样，隧道越是在你的前面延伸着不同的风景，一直与隧道外面的那道阳光的光束连接起来。你不知所措之际，就从隧道的一端穿越了隧道到了另一端。虽然不长，但在你的体验里确实一个很漫长的过程，是一种每天相似的境遇不断循环往复的过程。

隧道的西端与东边的风景迥异，是以树和草为主。树都有了年岁了，春来了，叶生的早，树馥郁得快，很快就蓊郁一片，地上是高低起伏的坡，这也是缓解视觉疲劳的一种设计，那些草就丛生在那有高有低的缓坡上，你的视线所及，就是那些绿色的草在错落的草坡上向着远处铺着，绿着，偶有的雏菊在草丛中秀着别样的风情，伸展着身姿，在你一出隧道的眼界处欢迎着，很快就随了车的行驶留在了你的身后。

四

转山隧道也经过了重新修饰，虽然设计没有龙洞隧道那样考究，但也是值得一说。转山隧道也不长，里面墙体的两侧是大片的留白，上面也是长长的灯带掩映的柔和灯光，顶端是半穹隆的设计，装饰的灯盏好像比龙洞要少，也缺少龙洞隧道那种满天繁星的视觉效果。因为两个隧道连着很近，所以很多人欣赏了龙洞隧道的秀美风光，还没有从隧道两侧的花海，树荫和草丛中醒转来，又进了转山隧道，自然很难说出有什么太多不同的感受。再说转山隧道也短，出来就是福地街了，有时等红灯时不少的车辆在路中间排着，车上的人也顾不得有太多的心思体味转山隧道带给自己的同与不同，更多想的是上班和下班的事情了。我因为是坐公交，有时间发现和欣赏两处隧道的与众不同，所以，从内心也还是很喜欢转山隧道。

我与不少济南人说起过大美济南的这些隧道，听他们话里对开元隧道还是蛮有感情的。主要原因好像是开元隧道开通比其他隧道都要早，济南人骨子里的那份感情深。再者开元隧道连通了济南东二环片区与千佛山风景区，原来去千佛山要绕来绕去，或者要翻山越岭，有了开元隧道，穿过去就是佛慧祥瑞，千岭锦绣了。之前大半天绕的道，穿过隧道也就几分钟时间，即便没有车，步行穿过开元隧道也就一刻钟的功夫，还是近便了不少。

原来好似藏在深闺的开元遗迹、大佛头，再远一点的黄石崖、千佛山，穿过开元隧道就近在眼前了。所以经常听到人们说起开元隧道，延伸开去自然就是佛慧山和千佛山的话题了。开元隧道因为山体石质的原因，虽然年岁久了，有的地方下雨时也有滴水，但一直没有大修过，偶有的也是可见的修修补补，但这并没有妨碍她这些年来默默无闻发挥着旅游路交通通衢的作用。人们更多念叨的是开元隧道带给人们的便捷和省时。到现在，每天我还都要穿越开元隧道。

五

如今，因为每天都要如约经过，这些隧道成了我生活和工作叙事的重要部分。其实，我们每个人在每天生活工作的城市，在上下班的路上也许都要穿越许许多多的隧道，倘若不留心神，那些隧道也就匆匆过去了，和我们走过的那些日子和光阴一样，留不下什么值得记忆和念想的光景。如果每次留一些专注给我们穿越的那些隧道，我们就会发现身边与生活中无处不在的那些风光和乐趣。

细想想，穿越隧道何尝不是我们正在经历的工作和生活历险呢，如处处平平坦坦，人生就会少了无数的趣味，真实的样子应该是有了困惑、彷徨，月迷津渡，桃源望断无寻处，就仿若到了隧道跟前，不知不觉，身不由己就穿越进去了。环顾四周，便有那漫天星斗，涛卷浪涌，无数种的声音在耳畔回荡着，正感月迷津渡，兀自踌躇，便是出了隧道柳暗花明，峰回路转，又一番截然不同的风景了。在隧道内，你也许有过无助，有过守缺的执念，但那种催着你前行的力量在你穿越隧道的瞬间突然就在你面前打开了一扇窗，透过了万道光，一切仿佛都是全新的光景了。

崔洪国，中国散文学会会员，山东省作家协会会员，山东省散文学会会员，济南，烟台作协会员。出版有散文集《寻找灵魂的牧场》《与海阳最美的邂逅—崔洪国散文精品集》。在报刊、媒体、平台发表散文、书评300余篇，作品多次在省市征文大赛中获奖。散文《济南的桥》入选齐鲁晚报青未了优秀征文荐读篇目，《四哥走了》被齐鲁壹点评为月度爆款文章，《在农村吃大席》《崔健，让我想起歌声里的过往》收录于壹点号3月，4月电子月刊《清泉录》2022清泉计划获奖长文，获评优秀散文。

壹点号风过林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