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丨月亮岛

骆志平

月亮岛南端紧邻湘江三汊矶大桥，依谷山山足延展而成，圆圆的月亮经常悬在这里，也悬在月亮岛的梦呓中。不知是月亮掉在江面，惊动了芦苇荡的心思，还是岛上的情怀撩拨了月亮的妩媚，月亮岛裹着一身唯美的衣裳，悄然走来，虽然找不到半句唐诗宋词留下的牵挂，但绝不逊于杜牧笔下的烟笼寒水月笼沙。

第一次去月亮岛，是1989年国庆。几个20来岁的年轻小伙怀揣着一点对爱情的向往，骑着单车，每人后面驮着一个年龄相仿的女同事，沿江岸泥沙路一路嘻嘻哈哈，去寻找月亮岛的诗情画意。20多公里路程，骑了近两个小时，上了洲岛，已近中午。小伙子个个灰头土面，汗湿衣襟，女同事则赶紧递水递手绢，有的还帮着擦起了额上的汗，细腻中流淌出一点月亮般小心思。

那时，进出月亮岛还没有正式的桥梁，只能沿着石头垒砌的简易路桥走过去。岛上芦苇水草十分丰茂，入口处有几个农民在那搭建窝棚养猪养鸭。由于来人稀少，无路可通，我们一行用捡起的树枝探路前行，时不时惊得偎在江滩上的水鸟扑腾而起，或掠上高枝或飞向江面。

在一个没有水草的低洼地，我们铺开塑料布，摆开捎带的食品，开始午餐，在打打闹闹中把笑语欢歌洒向了江面。同行的祝帅哥、冯靓妹则找个借口拐进草丛掏鸟蛋寻蝈蝈去了，回来时，帅小伙居然两手真还揣着几个小鸟蛋，只是冯靓妹红红的脸蛋有些小凌乱，惹得大伙都说祝帅哥不老实。那一次月亮岛之行，他们俩撩开了月亮岛明月高悬的心思。

上世纪九十年代，台湾有家企业欲投资开发月亮岛，搭建了桥梁也修砌了第一栋房子。后来公司突出变故，项目中途而废，但月亮岛从此受到外界关注。那一段时间，城市越野族把这里当成了自己的俱乐部，经常结伴前来，将城市人对自在生活的向往，释放成了月亮岛的第一份狂野。同时来此露营、骑马的户外运动者也陆续多了起来。

2000年以后，随着玫瑰园楼盘和普瑞酒店的入驻，月亮岛片区正式迈开了融城的步子。这些年，更是走得有些急，片区由过去的几万人增长到20多万，月亮岛也依城市人的心思，慢慢朝着体育公园的模样在蝶变。

从1989年至今，一晃30多年过去，这里早已显出城市的热闹，很想提笔写一写这里的江风月影。可能是城市的画笔，遮挡了太多明月依岛的情趣，每次捉笔，跃然入纸的世俗总会抢满滩头。这些越织越密的城市风景，虽有颜值，但流到笔底的文字，似乎不全是月亮岛的心思。于是一直在犹豫中，寻找月亮岛内心的呼唤。

今天和朋友去月亮岛，依然带有一些忐忑。天上的阳光牵着游人脚步，悠然自在地散落江洲，从疫情中走出来的舒缓，还藏着一份谨慎，但口罩遮掩下的灿烂还是抑制不住跑上了眉宇间。

看得出这里已成为城市人心灵栖息的场所。作为体量不小的户外体育公园，月亮岛3000多亩的空间禀赋，尽显闲散自在，无拘无束。这是城市里难得一见的面孔，难怪江岸楼盘那么热销抢手，人们还将街道名字冠名为月亮岛。

依着江岸堤走走停停，江岸上的天际线正在编织城市的轮廓，塔吊伸开的臂膀抬得老高，有一种俯探江洲的好奇。流淌的湘江则拽着两岸的风景，似乎把这里的成长当成了自己内心的喜悦。

月亮岛上的体育场馆已然不少，每栋建筑好像都读懂了江洲小岛的心思，以不同匍匐的姿态，呈现出不扰江心的谦逸。如果夜幕拉下两岸的帘子，整片月亮岛便会头抌江心，心旌摇曳于江风拍浪的絮语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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篮球场足球场网球场，卡丁车场搏击场游乐场，露天的室内的相互穿插，相映成趣，一眼望去，月壳岛就像一个奔跑的少年，阳光帅气又幸福爽朗，恰如江岸上成长的城市，充满朝气和活力。

和橘子洲有着长衫拂袖的人文积淀不一样，月亮岛一身休闲打扮，没有老房子更没有老故事，无牵无挂的轻松从洲头写到洲尾，阳光到了这里也显得随意懒散，经常在白云的掩饰下，拖着一身浪漫在地面穿来穿去，把蝴蝶、蜜蜂拈花惹草的心思记录在月亮岛心窝里。

围着月亮岛走了大半个圈，正当内心的喜悦围着洲尾的水草浮想联翩时，从月亮岛和江岸堤之间江水中，传来一阵小鸟吵闹声，一片杨树林风姿绰约地跃入我眼帘。

也许是两厢城市的容颜放大了原始野趣的风情，乍一眼望去，有一种在闹市中捡到大自然的快感。杨树林连着月亮岛，月亮岛系着杨树林。遮遮掩掩中，杨树林把月亮岛勾勒得神态迷离，惹人心动。

同行的黄总说起大学时来此宿营的甜蜜，还笑得合不拢嘴。那时，他有一台摩托车，从大学城到此也就二十来分钟，读书之余，喜欢驮着漂亮女孩到此滚草皮。那时，他老婆在大学音乐系，长得水灵，一副好嗓子能引得看热闹的同学挤破窗台。而黄总的一台摩托车，加上岛上那轮明月，随便拿出哪样都足够浪漫，何况小伙子人长得帅，嘴巴还乖巧。如今，他老婆已年过四十，说话还羞羞答答，估计那轮明月还搁在她心底。当然这是一份难得的幸福和甜蜜。

现在的月亮岛，齐整整的绿草地，捧着一湾又一湾的水清清，园林式的打扮，让人不再有脚底打滑的担心。只是灯光串起的游道和随处可见的探头，让月亮岛该有的私密不敢露头。难怪如今月亮岛上，那轮悬着的明亮若有所思，似乎还在寻找水草地里小鸟依人的往事。而对场内场外，挥汗如雨的身影视而不见。

对于月亮岛过去的记忆，杨树林倒是十分清晰，它们还是挺直腰板，寸步不离地站在月亮岛身边。记得2007年涨大水时，我在这边防汛，那时城市的灯火离这边还有些遥远，我在江岸巡堤，杨树林在水中挡浪，月亮在江心泛波，那繁茂的枝叶，就曾让我心生感慨。

而今这里十分热闹，小鸟在城市里开阔了视野，增长了见识，心底一喜欢，它们就把这里当成了小社区。大大小小的鸟巢架在树枝上，看上去都是江景房。这让落寞的月亮心生漪涟，也复活了月亮岛原始的记忆。

带着这份喜悦，在渔湘情餐厅吃过晚饭后，我又沿着月亮岛逛了一大圈，听船呜南北，看月探江心，直到江风微凉，鸟歇杨树，蛙噪如鼓，才驾车而归，而一同带回的还有对月亮岛过去的依恋，以及月亮岛走向未来的憧憬。

[责编:刘瀚潞]

[来源:湖南日报·新湖南客户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