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许鸿志《一个“过头”里的乡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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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夏季0 分享时间：2022-05-28 05: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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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过头里的乡邻

作者：许鸿志

近日，俺和发小洪正视频聊天，他听说县里可能有规划，准备在各乡镇机关所在地筑建商住楼小区，大万善村主街道东段以南有几个过头（过头，冠县方言，指胡同）的院落在拆迁之列。不知道俺老家的老院子所在的过头还能存在多久，随着城镇化建设步伐的加快，说不准哪天也会被拆迁掉，老过头也将永久化成记忆残存脑海。

那就忆忆俺的过头吧，从小时候开始有了记忆的景象说起，俺老家的过头在村子最东边，南北走向，长度大概有300多米，宽约4、5米的样子，属于比较宽的过头，行人车辆进出顺畅。最初东侧3户，西侧5户，8户人家分列两旁，后来过头最南端东侧又新增了两户，一共有10户人家。

站在老过头最南端，面向正北方向，依次说说俺住在一个过头里的乡邻，全是许姓本家，按辈分相称，西侧首户是兰魁爷家，他和老伴两人生活在这个院落，奶奶裹小脚，是旧时代的三寸金莲，走路很慢，几乎足不出户，很少能见到她出门走动，一个小院子便是她的整个天地世界和活动范围。兰魁爷身材高大，性格温和，说话慢柔，喜欢拉呱。由于年轻时出门做些小生意，经常十里八乡走村串户，算是乡邻里见过世面的人。夏季来临，天气炎热，每每晚饭后他便腋下夹了马扎，去过头东侧麦场乘凉，邻居们自然围拢上来，听他慢条斯理地讲故事，俺也是他的小听众，常常被他讲的故事情节所吸引。向北第二家是书武二大爷一家三口住处。再向北是洪章哥家（兄弟排行第三），三嫂子年轻时脑子受过刺激，嫁过来后时常自言自语莫名乱骂，大家谁也不知道她到底是在骂谁，也没人与她计较。头脑清醒时能认识人，会主动与人打招呼，前些年俺从部队回家探亲，路过她家门口，她还会问大鸿志回来啦？俺回应是的，三嫂，你好着嘛。她家的后面便是俺的老院子，但中间隔了一个东西方向的小过头，两家的院墙没有直接相接。三嫂子家的南屋后面还长有两棵榆树，春天榆钱的香味漫过墙头，很是浓郁，引来成群的麻雀叽叽喳喳在枝头啄食。最北面是书恩叔家，他是俺的亲堂叔，早些年当过村里的第二生产队队长，曾经是邻里间响当当的人物，他的三儿子一家与他同住一个院子，三儿子的二姑娘从小学习成绩好，是过头里考出去的第一个大学生。

老过头北端东侧第一户是书义叔家，是过头里最先买了黑白电视机的人家。他家院子很大，很宽厰，每晚都聚满了看电视的邻居们，电视连续剧《霍元甲》《陈真》《霍东阁》《上海滩》都是在他家院子里看的，至今记忆犹新，家国情怀深深融入血脉。书义叔大门口南侧有一棵潭枣树（潭枣，谐音方言，就是圆枣），枣花盛开飘香时节，浓浓的树萌下，是二奶奶、三婶子、保婶子、俺娘等饭后聊天的地方。书义叔院子东北角还有一棵枣树，结的枣子小伙伴们称它包包枣，后来才知道那是马奶子枣，这种枣树在当地并不多见，是枣树里的稀有品种，半个村子好像也只有这么一棵，枣子个大，水分多，非常脆甜。在枣子变红成熟时，常常惹来小伙伴们用砖块去砸落偷吃，这时候院内常常传来二奶奶的大声呵喊，谁家的扒灰铲子又偷枣嘞，看我逮住不把腚给打烂！（扒灰铲子，方言，是老人嗔骂年轻人的口头语）待她从墙头探出头来，小伙伴们早已跑的不见了踪影。向南是书俊叔家，他平时表情严肃，不苟言笑，不易让人接近，但是个邻里间的能人，会盖房子，更擅木工。八十年代他儿子洪印考取了中专学校，曾哄动邻里，光耀门楣。那时候政策规定中专生国家包分配工作，毕业后端铁饭碗，意味着不再风里来雨里去下地劳作，从此摆脱了土地的束缚，算是跳农门成功的一个，读书改变了命运，惹人艳羡不已，是周边孩子们争相学习的榜样。那些年，不向生活现状现实低头妥协，通过考学、当兵走出家门去寻找出路，一直是多数农村年轻人向命运抗争的方式。再向南是洪泽哥的院子，他小名官成，在村里当赤脚医生，谁家有个头疼脑热都找他打针抓药。他不经常下地干农活，多数时间是在村里卫生所坐诊。大儿子延东和俺是从小学到初中的发小同学，经常在一起玩耍，对他家的院子再熟悉不过了。南邻是洪卫家，叔伯兄弟排行第六，俺习惯称他六哥，他啥活都干，拉脚、脱砖坯、烧窑等，勤勉持家。老过头东侧最南端是洪聚哥的院落，他曾在青海格尔木的部队当过兵，复员后在乡供销社糖果门市部做售货员，是吃公粮的公家人，端铁饭碗跳农门等这些名词现在也变成了一个时代的特有印记了。嫂子一口气给他生下了四位千金，个个出落的貌美如花，体态婀娜，是俺过头里一道靓丽的风景线，曾让媒婆们踏破了大门槛，一个个不知道被哪家有福的小伙子娶了去。

如今俺的老过头邻里喧闹的景象已经无迹可寻，老房老树老院子依然还在，只是不见了老院子里的爷爷奶奶大伯大婶。故旧犹如庭中树，一日秋风一日疏，兰魁爷、奶奶，书武二大爷、大娘，洪章嫂子，保叔、保婶子，二爷爷、奶奶，大爷爷、奶奶、书俊叔，书元大爷、大娘，官成哥，还有俺爹俺娘都已相继离去，老人家就像一片片枯叶从族群里次渐飘落。

那时候，老过头北端还没有像现在已经开通的样子，尽头是一条东西方向的小过头，向西通向上小学的羊肠小道，向东通向了穿村而过的冠北路。

一个老过头10户乡邻的院子，现在只有3户还有人居住，有7户人家的院落已经闲置下来，老过头昔日繁闹不复，日渐变得沉寂萧瑟，但俺还是会时时怀恋它的过往，那是一片血脉热土，一砖一瓦一草一木已入魂魄。

作者简介

许鸿志，山东冠县人，中国书法家协会会员，中国收藏家协会会员，西藏自治区作家协会会员，拉萨市书法家协会理事。书法、散文、诗词创作散见于《当代作家》、《文学》、《冠县小城故事》、百度、搜狐网等媒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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