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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记》第十三章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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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不了的情谊0 分享 时间:

第十三章 秘密

几分钟的阵雨过后,乌云渐渐散去,窗外湿润的树丛中又有了麻雀的鸣叫声。

凌牧尘翻看着那本日记,寻找着什么。

所以,你把自己的身体状况讲给她听了?隔着那扇门,凌牧尘问。

屋内的汤小暖说道:我告诉了她我转学的真实原因。在南江大学附中时,那把吉他是一位同班的男生送给我的,他是最早知道我的秘密的同学。刚进入高中的那段时间,我的状态非常不佳,常常在晚上做噩梦。那次,趁大家出去上体育课的间隙,我偷偷地跑进教室里吃药。就在那时,他不知怎地突然也进了教室,我被惊吓得抖了手,手中的药滚落在了地上。他顺手捡了起来,看了一眼药的名字后,把它递给了我。我很惊慌,从他手中夺过药后立马跑向门外。

我以为他只是人生中的一个过客,但未预料到他会是我人生篇章中不可抹去的一节。一周后的课间,他见我独自依在走廊的栏杆处,便走过来,学着我趴在旁边的栏杆上。

在那里,我们有了初步的谈话。他小声地说他父母都是医生,因此他知晓一些医学上的事。他知道我的药是用来治疗什么的,因为他的父亲曾有过一个相似的患者。

说实话,我当场很愤懑。一是因为我深藏的秘密被他莫名地破解了;二是因为他使用了‘患者’这个词汇,尽管我明明知道我的确是。

但他是个阳光的男生,每一个笑都会令人心软,我对此也不例外。他坚持和我接触,我也在迟疑中逐渐接受了他成为朋友的事实。他和我聊了许多性别认同障碍方面的知识,并经常在家里和父亲进行讨论。我能看出,他是真的想了解这种案例并尽可能地帮助我。

他喜欢过我吗?我不这么认为,但我想旁观者的视力总是无误的。班里逐渐传出了我和他的绯闻,莫名厌恶我的女生也逐渐多了起来,毕竟,嫉妒是会传染的。

在我生日那天,他送给了我那把吉他。他知道我一直在弹吉他,但用的已经是音质参差了。他送的吉他来自欧洲,是上等的云杉材质所制,音色纯美如天籁之音。在班级文艺节上我使用它演奏了苦练了数年的《加州旅馆》。那场漂亮的演出让我对吉他的喜欢转移到他身上,我想他对我的情愫也早已生根,因为从他温柔的眼神中便可看得。然而,也正是因为那场演出,嫉妒燃烧了一些脆弱之人的心灵,其中便包括暗恋了那个男生许久的一个女生。

演出后的翌日早晨,班级的黑板上不知被谁用粉笔写上了一行大字,污蔑我和那个男生私下生活混乱。那个男生愤怒地砸坏了黑板,也因此被校方严肃处置了。经过调查后,没人知道是谁写的那些字,直到有一次我在洗手间偶然听到那个女生在和她的朋友打电话,谈及此事,我才知道始作俑者是她。

凌牧尘听罢,扁扁嘴,翻动着手中的日记,说道:青春期男生女生之间幼稚的鸡毛蒜皮,算哪门子的秘密?

他对汤小暖的故事并不感兴趣。他最关心的是要从日记本中找到和这个女生相关的内容,以便找到能说服或要挟她的关键,逼迫她删除预设好的定时邮件。

后来,那个女生被人从楼梯上推了下去。汤小暖淡淡地说。

凌牧尘停下翻着日记本的手,皱着眉头,问:是你的报复?

不。汤小暖说,那个女生在医院昏迷了一天一夜。校方和警方一直在调查是谁干的,两天后,那个男生承认了。随后,那个男生被拘留了,后来因其父母和受伤女生的家人达成了和解,那个男生才避免了更糟糕的结局。

又是一个傻瓜。凌牧尘喃喃地说道,突然低头沉思着什么。

是啊,傻瓜一个。汤小暖附和着,明明是一个成绩优异、阳光开朗的男生,却因此而丧失了美好的前程,被老师及同学排斥,学习成绩也因此而一落千丈。整个人仿若苍老了好几岁,整天沉默木讷的样子。真是一个可怜的傻瓜啊。

凌牧尘颔了颔头,欲言又止。

汤小暖继续说道:整件事情过后,我也承受了巨大的压力。毕竟,那个男生也是为了我而做出过激的行为。几个星期后,那个女生再次拦住我,说着侮辱我和那个男生的脏话,刻意刺激我动手。鉴于她当时腿有旧伤,又装出一副可怜模样,校方怕事情再次引来警察和媒体介入,所以联系了我的父母。在我父母远程操纵下,校方为我办理了转学手续。我没有勇气和那个男生当面说出再见,于是便不辞而别。

凌牧尘轻轻地叹了口气。

我是这么讲述给小雀斑的,但故意避开了我身体秘密的部分。小雀斑听了我的讲述后,很关心地抱了抱我。她知道我对那个男生心存内疚,便鼓励我去找那个男生,好好地聊一聊。起初,我很抗拒,后来经不住劝,便和她一同去了那所学校。到那时才知,那个男生已经随父母移往了美国。汤小暖继续说着。

又一个被辜负了的傻男生。凌牧尘自嘲似地摇了摇头,嘴角露出苦涩的笑。

那一夜,在酒吧里偷偷喝了些酒。我醉了,我哭泣着,攥着小雀斑的手,胡乱地说着什么。几年来,我没哭过,即使是面对父母莫名其妙的斥责时,我也只是倔强地挺起胸,好让眼泪在眼眶中流不下来。可是,我无法掩饰内心深处一块空缺的孤寂感及对那个男生所受的委屈的羞耻感。酒精麻痹及情感崩塌之下,我的防线也崩塌了。于是,在那个夜晚,我把我身体的事情说给了小雀斑。

凌牧尘的笑容渐渐停止,双目凝视着日记里的文字。

尽管小雀斑声称我是喝醉了才说的胡话,但我很清楚她是相信我所说的话的,因为她的眼中闪着恐慌和诧异。她是个善于掩饰负面情绪的人,她笨拙地宽慰着我,把我送回了家。那一晚,她睡在我的屋内。半夜,从醉酒中迷糊醒来的我瞥见她偷偷地从书架上拿下那两盒药品,看包装盒上的说明。我想,那一晚,她一定受了不小的惊吓。

她的确被吓住了。凌牧尘翻动着日记,说,日记里有记录,你想听听吗?

接着,他便读出了那篇日记:

新年1月3日

果然,秘密是世界上最令人压抑的东西。

赫本昨晚喝得醉醺醺的,跟我说出了有关于其身体的秘密。我现在完全不确定她说的究竟是醉话还是事实,因为那是我听过的最罕见的事情。

我也在网络上查询过她所食用的药品,的确和她所说的治疗对象相契合。

希望,一切都只是个误会。

凌牧尘读罢,轻轻咳了咳嗓音。

你说的是真的。他淡淡地说。

我想,那时的她一定很迷茫,不知该如何去面对我这个怪异的朋友。汤小暖说完,咯咯地笑出了声。

我找到了几篇与你有关的日记,发现你的确曾是她的困扰。凌牧尘说。

困扰这种词汇从你口中说出来,真是天底下最为滑稽的玩笑。汤小暖反讽着。

要我读给你听吗?凌牧尘冷冷地问。

闭嘴吧。

还是听听吧。你听完后,或许就不再认为害她自杀的那个人是我了。

10月27日 晴

昨晚,酒吧里发生了一场冲突。不对,确切地说,是发生在酒吧旁的弄堂里。

在那里,赫本把前来寻衅的三贱客打了。丸子妹在败逃时把赫本的吉他摔碎了,那可是赫本视作生命般的宝物。

现在,我很担心赫本明天会做出报复的举动。

要想办法给她买一把新吉他才行,毕竟,她是为了保护我才动的手。

10月28日 多云

今天,赫本去了A3班,把丸子妹打了——当着全班人的面。

她被带到教导室去了,几个警察也在里面。他们问了我关于昨晚在酒吧发生的事。直到下午我离开学校,赫本仍没出来。

刚给她发了条短信,一直没回复。

11月7日 小雨

风波终于过去了。

一周前,赫本的妈妈回来了,她是个雷厉风行的强势女人。她把赫本打骂了一顿。尽管赫本对***妈没有太深的感情,但我能看得出来***妈其实对她很关心,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母亲。

不过,她好像不太喜欢我,以为我给赫本带来了许多麻烦。仔细想一想,好像还真是如此。

我还真是像一个破扫帚一样,大家避而不及。

11月15日 阴

跟混蛋借了一千元,来买了把吉他,明天送给赫本。

混蛋借机想蠢蠢欲动,被我呵斥了。

我也想学弹吉他,然后像赫本一样可以挣点儿钱,好让自己早日离开这里。

11月26日 晴

赫本问我最近在忙什么,似乎有秘密在隐瞒着她。

其实,我多次想把自己恋爱的事告诉她,但我莫名地想守住这个秘密。我不确定是因为什么,我只是觉得这样做,他才只属于我一个人。

我不想把他的存在分享给其他人,哪怕是赫本。原谅我的小自私吧。

新年1月4日 晴

今天,和赫本坐下来好好地谈了谈。

我们谈了谈她的身体,她的打算。她的确是性别认知障碍者。

我查询了许多关于这方面的信息。不过还好,她出生时是带有男性及女性两种生殖器,在医学上更偏向于女性。所以,在医生的建议下,赫本父母同给赫本选择了女性的性别,手术之后,赫本从小也是被父母以女儿的身份养育着。

和她一同出生的孪生妹妹没有这种症状,因此其父母更偏爱妹妹。虽然赫本说起这些来谈笑风生,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但我能想象出她内心的煎熬。我想,赫本从小所受的委屈不言自明。

我想说许多安慰的话,到头来却发现远不及一个长久的拥抱有效。

1月13日 阴

自从知道了赫本的秘密后,我莫名地感受到一种强大的压力。

她非常地信任我。而我,却无法说服自己去把自己的秘密讲给她听。

我怕以前的事会再次发生。

1月15日 晴

假期快要来临了。赫本说她要去一趟澳洲,是她父母要求的。他们想让她早点儿适应一下那边的生活,以便有利于以后的大学申请。

自从上次打架事件后,赫本被许多师生认识。莫名有不少男生想前来认识,三贱客也变得老实了很多,在校园里相遇时也不敢太造次了。

赫本,突然变得像个女侠客一样风靡校园。

1月28日 小雪

那个男生联系上赫本了——那个送给她吉他、现在在美国的男生。

是那个男生突然打电话到她上的。想必他是从老同学那里知道了赫本去学校找他的事。

我能看出来,赫本很开心。虽然她大多数时候给人冷冷酷酷的感觉,但这一刻,她是一个心花怒放的少女。

2月1日 晴

还有一个星期的时间,假期就要来了,赫本也要飞国外了。

明天我们要去陶艺馆,然后再去江畔路的酒吧,陪她弹奏完最后一晚。

2月3日 小雨

不知该怎么写。

发生了奇怪的事。

昨晚在酒吧里,我和赫本边聊着边喝着烧酒,到最后两个人都醉醺醺的。不知怎么地,赫本突然吻了我。

那一瞬间,我惊呆了,不知该怎么反应。后来,我们两个没有说太多话,我想她心里必定也满是尴尬。

赫本……内心里真的是个百分百的女生吗?

2月5日 雨

这几天来和赫本接触少了些,自从上次的亲吻事件后,我们两个见面时略显尴尬。

但当然,依旧是好朋友。

学校放寒假了,一个月的假期。可惜,赫本明天就要飞往新西兰了。

我答应她,明天去机场送她。

2月6日 雨

赫本离开了,虽然只是一个月,但我感觉很失落。

一个月啊,一个月。

他这几天也很忙。看来,要多去陶艺馆那边消磨时间了。

2月8日 阴

江边的风很温柔,像一道道阳光,尽管今天是阴天。

想必,江中的水不会如此温煦吧。

除夕

大年三十了,万家灯火,又一年要结束了。

这个时候的他,已经回到北方的家了吧。

赫本发来了视频通话,几日不见,整个人似乎变得淑女了很多。

2月13日 阴

昨夜房门又在响动了,如若不是被椅子从里面顶着,门又会被打开。

上次锁匠来换锁后被混蛋威胁了,怕是没有锁匠再敢来。

时间啊时间,拜托快些过。

2月14日 小雨

西方的情人节。

很可惜,他不在身边。

今天去了陶艺馆。老师教了我如何制作那种神秘的香水。我建议他授权给我,让我试着卖一些,可固执的他一如既往地否决了。

真是个犟老头儿。不过,我倒是羡慕他对他妻子的承诺,拒绝出售那种香水。

赫本说,逛了当地所有的商场,也没有找到相媲美的香水。我劝她不要浪费钱财去买不必要的礼品给我。

2月24日 雨

好久天没写日记了。

赫本说下周就会回来,澳洲对她来说实在是太不适合了。

如果我是她,该多好啊。

2月26日 云

赫本后天会到机场。和她约好了,到时我乘地铁去接她。

明天要早起乘地铁去趟陶艺馆,然后去江边。

凌牧尘合上日记,抬头微微叹了口气。许久之后,他开口说:看得出来,你们是一对亲密的好朋友。

屋内的汤小暖并未作声。

我感兴趣的是,那天在酒吧里,你为何要亲吻小雀斑?凌牧尘的眼睛空洞地盯着走廊的天花板,一动不动。

果然如他所料,他依旧未收到屋内的任何回复。

他扭头看向走廊尽头的窗户,窗外的空气混杂着雨后的水凝,从敞开的窗户徐徐地漫了进来。凌牧尘用双手搓了搓胳膊,以驱赶丝丝的凉意。

我喜欢她。

在沉寂了一会儿后,屋内的汤小暖突然说了这么一句,让凌牧尘的心一怔。

我喜欢她。汤小暖说,她像一道阳光一般温柔,是世界上最温暖的人。只要不是坏人,都会喜欢她的。

这就是你忍不住去亲她的理由?凌牧尘皱了皱眉头。

屋内一阵子沉寂,凌牧尘能隔着墙感受到那里的尴尬。

那是个单纯的吻,只是代表喜欢和亲昵。你永远不会理解女生之间的吻有多么纯。汤小暖说。

凌牧尘僵硬地笑了笑,重新翻动着手中的日记本,查看着里面的文字。

恐怕不是如你所讲。他低头看着日记,幽幽地讲。你从国外回来之后,她便开始承受着某种煎熬,而这种煎熬就是来自于你。她很困惑、很分心,无法确定该如何面对你。

胡言乱语!汤小暖反驳说,我回国前,你和她早就认识了,她所有的困扰都是拜你所赐才对。

看来你也没有仔细读过她的日记,起码没有认真读与你相关的篇章。凌牧尘嘲笑似地说,那么,我给你选几篇出来,让你知道你曾多么地困扰过她。

2月27日 晴

赫本,我该如何对待你?

我想回到以前,那时候的你是我不二的好友,我们在一起时无忧无虑,也没有心阂。

可是,我现在不知怎么去面对。

我怕你对我的情愫并非我想的那样单纯。

我怕我会失去你这个唯一的朋友。

3月10日 晴

我昨天放学后便搭上他的车,没来得及和赫本说一声。没想到,她今天看起来很生气,质问我昨天为何不等她。

像是个孩子一般的赫本,好像总是想把我握在手里。

有点儿心累。

3月15日 多云

赫本不断约我去吃饭和看电影,但我同时要和他出去,时间很冲突,所以,只能辜负赫本的邀请。

今天看到了丸子妹,和她打招呼,她却很快地匆匆离开了,整个人好像和以前发生了很大的变化,那股盛气凌人的气势也消失了。

赫本说这是因为上次丸子妹住院时,医院里阴气太重,把她的阳气夺走了。当然是迷信的说法了。不过,以后三贱客能消停也是件非常可喜的事情。

3月20日 阴

这几天很伤心,一想起他,内心的委屈和渴望便让我忍不住流泪。

甚至是在教室时。

哭泣时不小心被赫本看到了,她热情地问个不停。我敷衍着,说是没睡好。

她却哈哈地说那是因为没在她家睡。

3月30日 晴

赫本总是质问我最近在课余时间做什么,为何总是忙忙碌碌的,以至于和她在一起的时间少了许多。

因为我交男朋友了啊!

这种话我可不能说出来,不然,她更要啰嗦不停了。

4月17日 阴

头脑空白了。

今天赫本突然和我说了很多心里话。

其实,更确切地讲,像是告白的话。虽然她说的很是委婉,但我能敏感地感受到那是一种类似异性之间的情愫。

我头脑很空白,难以相信她不是冲某个男生,而是对我,对我表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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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女生之间简单的喜欢,而是……类似男生女生之间的情爱。

明明是女生,但内心应该还有男生的影子吗?我不知自己该怎么做。

4月19日 阴

这几天为了尴尬,刻意继续避开赫本。

她看起来很失落、烦躁,像一个火药桶,和同学及老师顶嘴。

我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对你。请谅解。

4月30日 云

这几天和赫本的关系很淡,我内心有些内疚,其实不管我是怎么想的,我都应该主动和她谈一谈,而不应刻意躲避着她。

她最近的失落想必和我的反应有关。

恰巧今天是周日,下午我去了她家。可惜的是她不在家,只有奶奶在。奶奶跟我讲了赫本小时候的事。如我所料,赫本因为身体的原因,而从小受到爸妈的冷落甚至歧视。她的父母几乎把所有的爱和精力给了她那个身体完好的孪生妹妹。我能想象出年幼的赫本站在角落里孤独地看着父母和妹妹温馨一幕时的苦楚。我想,赫本今时今日的硬朗和那些不快的记忆脱不了干系。

听奶奶说,赫本已经答应父母明年前往澳洲就读了。她没有和我说起这件事,我不确定她是什么时候做的决定。

希望这个决定中没有受到过我的干扰。

等我告别前往地铁站时,赫本打来了电话。她说她已经回家了,从奶奶那里知道了我刚来过。我们两个约在了附近的咖啡店见了面。

我本以为会有一场很尴尬的谈话,但没想到的是赫本见到我时先给了我一个大大的拥抱,然后和以前一样开朗地和我说话。我以为她是勉强装出来的,但现在确定她是已经忘记那些烦恼了。

她说她和我是开玩笑的,故意逗我,看下我的表现。她承认自己喜欢我,但那种喜欢不是类似男女之间的爱,而是处于好友之间的喜欢,不带有杂念。

我问她是不是要去国外了,她没有否认。她说,随着年龄的变大,她的身体也越来越女性化,她需要去一个完全新的地方过另一种人生了。

希望她说的都是心里的实话。

祝福你,赫本,你永远都是我最好最好的朋友。

凌牧尘合上日记,低头不语。

许久后,或许是感受到的沉寂太久,屋内的汤小暖开口问话了。

我并没有伤害过她,从刚才读的日记内容里你便可知。

凌牧尘有些疲惫地笑了笑,似乎在惆怅着什么。他端起手中的书,往下翻了两页,粗略地浏览着。

看完一本书之前,不要评论它。这本日记也不例外。凌牧尘说,如果你想违心地让自己脱罪,那么就不要在乎接下来的日记内容。

屋内一阵沉默。

那么,我就继续读下去了哦?说罢,凌牧尘的目光锁定在了当页的那一篇上:

5月7日 晴

丸子妹昨天从三楼的楼梯滚落下来,滚到了二楼的走廊,整个人昏迷了。现在仍在医院。

没有人看到她是怎么跌倒的,现在连校方也无法确定是意外还是预谋,但已有传言说是我把她推下去的。其他两位三贱客成员告诉学校我是最大的嫌疑人,现在大家看我的眼神很怪异。

现在只能祈盼丸子妹早点儿醒过来,以告诉大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5月8日 晴

今天,丸子妹在医院里醒了过来。这是老师们说的,我并没有去过医院去看她。

老师们问她发生了什么,丸子妹说是她不小心踩空,才滚落到楼下的。

终于真相大白,我也因此而摆脱了嫌疑人的莫名指责。

5月9日 雨

再一次,是我高估了人情。

我越来越不懂赫本了,甚至开始讨厌她。

我以为我和她会回到从前,但我自作多情了。她,似乎是变了一个人,刻意和我保持距离,开始寻找机会疏远我,她甚至开始和她以前讨厌的女生交朋友。

好像一切都是我做过了什么事,而她通过采用这种方式来惩罚我一般。

晚上从酒吧出来,她也是寻找借口让我打的回家。嘴上虽说演出任务太多,但我知道她是不想和我一同回去。

5月10日 雨

很累,很想好好上一个好觉。

赫本……我多希望今晚自己没有看到那一幕,没有听到她的话。

她是酒后吐真言了吧?

就连她也觉得我脏了。

我累了。

那一幕到底指什么?凌牧尘合上日记,问。

屋内沉寂了一会儿后,传出汤小暖的声音:不晓得。

不要再用你那拙劣的演技来糊弄我了。你和她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才让她放弃了人生?凌牧尘突然怒吼道,猛跑两步后狠狠地踹在了木门上。在剧烈抖动后,木门又被屋内的汤小暖用书桌飞快地顶上。

你才是让她放弃人生的混蛋!汤小暖也吼了回来。

凌牧尘又踹了门几下后,见实在无法打开,便退后几步,重新依靠在墙上。

他重新打开日记,深深地吸了口气,想继续读下去。

别念了。

屋内的汤小暖突然说到,语气抖动着。

凌牧尘眨了眨眼,合上了书。

我的本意……并非如此。汤小暖似乎有些哽咽,是的,在酒吧的那一晚,我的确了一件过分的事情。我不知道当时为什么要那么做,如果非要找一个理由的话,我想是因为出于嫉妒吧。那晚,我在弹着吉他,不经意间瞥见一个陌生男人和小雀斑坐在一起,一同谈笑着什么。我心里产生了不快,似乎是出于醋意——我也很诧异,之前我喜欢的都是男生,还从未喜欢过女生。我疑虑着,恐惧着,猜疑着,我怕自己骨子里是男性,尽管我已完全把自己当作女生已有十六年。但她,小雀斑,却像一个晶莹的珍珠一般令我动了心。我不满地看着她和那个陌生男人在谈话,在结束演出后,我去了洗手间,想用冷水泼醒自己。我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到颈的头发,长长的睫毛,红晕的脸颊,外表明明是一个女生了,是一个和其他女生完全无差别的女生了,可为什么自己还要去喜欢另一个女生?我很自责,很内疚,很矛盾,但突然又矛盾地痛恨自己为什么不是男生。如果是男生的话,起码我可以光明正大地喜欢小雀斑。

就在我迷乱之际,洗手间的门被推开,进来的是和我认识了一年多的一个卖酒女。我知道她是双性恋,她也曾暗示我,向我表达过情愫。或许她看出了我的狼狈和失落,她踩着高跟鞋,满脸关怀地走至我身旁,轻轻地拍打着我的后背,柔声说着安慰的话。在酒精及昏暗灯光的渲染下,我突然冒出要扮演一下男人的角色的可怕想法。我用手指撩起她的下巴,迎唇吻了上去。那种冰凉的吻麻醉着我的神经,我内心极度矛盾、极度不安地抱着她瘦削的脸颊狂吻着。我心中充满了对这个世界的恨意,恨老天为何让我生得不完美,恨自己为何不能做个正常的人,恨自己为何无法坚定到做一个合格的女孩子。我狠狠地吻着,像是在向全世界证明自己的可控性。

我根本不清楚小雀斑是什么时候进了洗手间的。她喊了我的名字,虽然声音很轻微,但我毫无疑问地听得出里面带有的震惊。我推开被吻的人,愣愣地盯着满脸诧异的小雀斑。

她知道我一直想做且在竭力做的是一个女孩,所以,看到我和同性在接吻,她变得语无伦次。她结巴地责问我为何要这么做,我本来没有底气,但看着她那关怀却一脸无辜的表情,我心中的不满也涨了起来。明明是她令我心难安啊!她才是罪魁祸首。我冷笑着,嘲笑着她。

我说了一些话,但记不清具体是什么了,但我知道应该是些刺激她的难听话。我的头晕乎乎的,已经醉醺醺。我只记得她满脸愤懑、立刻要哭的样子,然后她转身夺门逃去。

凌牧尘摸了摸下巴,再次看了下日记。

5月10日?也就是她自杀的前几天的晚上。一定是你说了什么话才令她痛苦不堪,放弃了生存。你到底和她说了什么啊混蛋?他一记拳头击打在木门上,木门还了一声沉闷的响声。

屋内传来一阵啜泣声。

我当晚真的是晕了头了,那些该死的酒精。汤小暖说,我不记得自己说过什么话给她听。次日,我在学校里得知她当天没来上课,我以为她是生了我的气。我很内疚,于是在不安中拨打了那个双性恋女人的电话,问她我当时说了什么过激的话。

凌牧尘摒住了呼吸。

你好像伤了你朋友的心哦——她是这么洋洋得意地说的。她说,我冲小雀斑大吼着,让她不要再假装自己是纯洁如冰的人了,毕竟她和男人一同去过酒店开房,说她没有她自认为的那么干净。

凌牧尘抱着日记本,瘫靠在墙角。

我很羡慕她的身体,有完美可人的线条,那具青春的肉体美得无可挑剔。我多么希望上天能给我那种身体啊,即使让我赴汤蹈火。我一直羡慕着她,一直呵护着她,想把她当成另一个自己。或许,当晚我亲口对她说我想要她的肉体——但是,我从未有过想要亵渎她的意思。我只是……我只是羡慕那种天然而美丽的肉体罢了。关于她开房的事,是丸子妹告诉我的。

凌牧尘盯着窗外的小雨,默然不语。

他想到了小雀斑抬起头时满脸笑容的迷人状,想到了她发小脾气而扁嘴的憨态样,想起了她在电影院沉浸在剧情中锁眉的认真模样。是的,她是那么纯洁的人,却死于一片污秽之中。

你……值得更好。

凌牧尘眨了眨眼,几滴眼泪淌了下来,打落在手中的日记本上。

曾经,我以为爱一个人就会替她着想所有,但是,在沉浸在一段温暖之后,爱也会褪变得一文不值。我以为每个人都是这样,起码,金融城的每个人都看起来是如此。或许……他们都有各自的另一个版本的人生,也有着煎熬、反省、真情或别离,也是一个个活生生的生物,只是他们为了生计而演绎着诡谲。我以为小雀斑不同,她似乎是不食人间烟火的小仙女,不受尘俗所累而真实地活着,但现在看来,她才是活得最累的那个人。凌牧尘说。

我承认,她承受了许多无法想象的噩梦,但是,害死她的绝对不是我那几句话。汤小暖说。

那会是什么?凌牧尘冷笑着问,脸上带有期许地等着她的回答。

她自杀前的一晚,我给她打过电话。电话那头的她非常平静,听起来已完全不再生我的气。但是,在她自杀的那晚,她给我打来电话,情绪非常激动。我想,在她自杀的白天,一定有什么刺激她的事情发生过。

你是在暗指我当天和她发生了不愉快的事情?凌牧尘问。

除了这个,难道还会有其他的可能?

凌牧尘叹口气,说:那天,她的确给我打过一通电话。她说她很想我,很想见我。当时,我正疲于工作,所以搪塞了几句。再说了,我和她已断绝了关系,也没有必要花费太长时间和她说些无谓的话。

你真的不了解女生。她们是莫名其妙的生物,嘴上总是说着和心里相违的话。即使是分手了,她也很难迅速地把你放下。汤小暖说。

可惜,只能是天意弄人。凌牧尘说。

所以,那天你没有和她说过什么刺激的话?汤小暖问。

凌牧尘皱了皱眉头,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没有。

最终,他冷冷地冒出这句话,嘴唇颤动着。

撒谎!屋内突然传出嘭的一声,似乎有重物狠狠地摔在了地上。你心里非常明白自己那天讲过什么恶毒的话,那种话恶毒到你今天都羞愧得不敢承认!你这个卑鄙的人。

凌牧尘的脸颊涨得通红,欲言又止。

你知不知道那种话对于女生来说,是最恶毒最伤人的?

我不记得自己说过什么……

还在狡辩,真是无耻!

我……我真的记得不太清楚。

她电话里告诉我了!你说……你说的是……是……汤小暖几次欲讲出,却被哽咽盖了下去。

凌牧尘的眼睛泛红,手指不由自主地划动着。他颤抖着嘴唇,喃喃而言:即使说过,那也只是无心之谈而已。他的声音小到只有他自己才能听到。

没有比你更脏的人了——这就是落魄的她想得到安慰却从你口中得到的话!汤小暖说罢,呜呜地哭了起来。

凌牧尘仰起头,努力想遏制住眼眶中的泪水,却仍淌了下来。

沉默,漫延在僵硬的空气里。

我……真的不记得了。他羞红着脸,喃喃自语。

接着,他听到屋内的汤小暖歇斯底里地大喊着、乱踹着、嚎啕着。

他微颤着从上衣内袋里捏出那根细长的电子烟筒,搭在双唇间,微微地吸了口气,却被呛得咳嗽起来。

甚至他自己都分不清是由于吸错了气还是因为压抑导致的呕吐感所致。

他记得那是5月下旬的一个周四,一个忙碌且窘迫的工作日。位于美国总部的财务团队要来金融城分公司审核一个棘手的项目,为此他和团队已持续彻夜加班了两晚。来自小雀斑的电话正是在他疲于和同事探讨方案时打过来的。

他拒接了两次,在铃声第三次响起来时,他有些气急败坏地接通了电话。

你……你还好吗?

电话那头传来小雀斑唯唯诺诺的声音。

有什么事快点儿说。他冷冰冰又不耐烦地说。

电话那头沉默了十几秒,接着传来迟疑的声音。没什么事,我只是……想你了,想看看你在做什么。

没事的话,我就挂电话了。凌牧尘看着手中的项目材料,说。

不要!电话那头的小雀斑猛地叫了声,语气变得急促。你为什么?为什么对我这么冷冰冰?我做错什么了吗?

凌牧尘把项目资料扔在桌子上,有歉意地和同事挥了挥手,离开座位走出会议室,进入到了隔壁的茶水间。

不要无理取闹了,我在忙工作。他挠了挠杂乱的头发,有气无力地说。

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你一定要说出来,让我明白!

凌牧尘半吼着:真啰嗦,你烦不烦?

你现在嫌我烦了?以前你怎么不嫌呢?我到底哪里做错了,你这么做?

凌牧尘的眼睛迷乱着,眼前的建筑似乎在倾斜、在跌倒。他晃了晃身子,用手扶住墙面,支撑着自己。电话那头的声音越来越大,仿佛是战时鸣叫着的预警声,他想逃离这种噪声,却浑身无力。

不要再说了。

他乞求着,但电话那头的声音却仍无休止。

头好疼……疼。

他哀求着小雀斑,却无济于事。一瞬间,浑身的血液和愤怒似乎冲上了脑袋,他冲着电话大吼着:因为你的肮脏,没有比你更肮脏的人了!

电话那头一片沉寂,为此他的头痛也缓解了很多。他没有等到对方做出回复,便挂掉了电话。挂电话前,他还扔下来一句话,也是小雀斑生前听到的他的最后一句话:

永远不要再给我打电话了。

他明白自己的那句话会伤到她,为此他也有过愧疚,即使那个女孩子有做过对不起他的事,尽管那种话也未免太过伤人。但如果这样两个人能断得彻底,能更快地开始没有彼此的新生活,对不适合彼此的两人来说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吧。

这么幼稚的想法一直存在他的心中,直到今天早些时候。

汤小暖还在屋内发泄着,凌牧尘将拳头狠狠地捶打了墙体数下。

即使那样,也不是我的错!

他尽量不去想象小雀斑当时听到那些刺耳话时的表情,那会让他变得没有斗志。他很清楚,现在最重要的是要想办法拿到那封邮件的密码,然后删除那封邮件,而不是因为曾经的过错而把灿烂的当下搭进去。

即使要为小雀斑报复什么人,那也是这之后需要从长计议的事了。

为此,他要持有足够的斗志。

害死她的,是她那该死的禽兽父亲,是那个霸凌她的丸子妹,是让她害怕的你,而不是我!

屋内的杂乱声停住,接着汤小暖发疯似的笑声响了起来。

哈哈哈哈!

声音让凌牧尘不寒而栗。

凌先生不亏是金融城鏖战过的人,脸皮够厚,从来都不会承认自己的错误。不过你说的也对,我们几个该死的家伙都该为小雀斑的死付出代价。她的父亲辜负了亲情,那个丸子妹和我辜负了友情,而你,则辜负了她所期望的爱情。说到底,是我们几个混蛋联合在一起杀死了她!

凌牧尘浑身一颤,没想到她会这么想。

放心,我会亲手为小雀斑复仇。她那个龌龊的父亲已在我的计划中,如果不是遇到你,我已完成了。另外,那个丸子妹,也已受到了惩罚,所以,今天只要解决掉你就行了。汤小暖的语气中有丝得意洋洋。

凌牧尘突然恍然大悟:这么说……那个丸子妹是被你推下楼梯的?

让她一只脚骨折真的是便宜了她。我以为小雀斑的郁郁寡欢是因为受到了她的欺负,所以在楼道里遇到她时叫住了她。我质问她,她却嘲讽着小雀斑,说亲眼目睹小雀斑和陌生男人进了酒店,嘲讽她还是那么不自爱,劝我离她远一点儿。我非常气愤,责问她为什么总是针对小雀斑。她说出了她和小雀斑的故事。

原来,小学时她和小雀斑曾是同班同学,两个人所住的小区毗邻着,课余时间二人也经常在一起玩。某天傍晚,她去找小雀斑家里找她。她推开微开着的门,进了客厅,听到小雀斑的卧室里传来声音,便蹑手蹑脚地走了过去,看到了里面发生的事情。

不会是……凌牧尘似乎猜到了什么,但说不出口。

没错,是小雀斑在反抗着那个禽兽。汤小暖的声调突然高了起来,你能想象吗?小雀斑像一只柔弱瘦小的小鸡一样在反抗着一只饿狼,她是那么地无助,那么恐慌,那么窘迫,而她的好朋友却静静地躲在门外,连吭一声都不肯做?

凌牧尘的眼睛变得更加湿润和迷离,他颤抖着嘴唇,说到:我想,她应该是被吓得不知所措了。

闭嘴!你跟她一样懦弱!汤小暖吼叫着。她说她偷偷地跑回了家,当晚身体发了烧,大病了一场。后来,她变得脾气狂躁,经常发怒,按她的说法是,是小雀斑让她从一名乖巧的孩子变成一个不受爸妈喜欢的逆女,所以,她恨小雀斑。

凌牧尘长叹一口气,抬头看着天花板。

她明明可以当场制止那场悲剧,却把自己包装成一个受害者,像个懦夫一样把所有过错都加在了小雀斑身上,欺负她,侮辱她,在她无法愈合的伤口上不断地撒着盐巴!她完全不明事理,小雀斑明明才是受害者!汤小暖愤懑地吼叫着。

所以,出于愤懑,你就把她推下了楼梯?

是她在威胁!威胁说她看到了小雀斑和一个陌生男人进了酒店,说要告诉全校的人,让大家都知道小雀斑从小就是个不自爱的小荡妇!

那个陌生人应该就是我。

凌牧尘想至此,咬了咬嘴唇,皱着眉头,自言自语似地说:何苦呢……

推她下去后,我也下了楼梯,揪住她的头发,告诉她永远别再骚扰小雀斑,否则,下一次她就不会这么走运了。

所以,她被你吓住了,即使是学校和警察询问经过,她也谎称是自己不小心跌下楼梯的。凌牧尘推测道。

她应该得到比这更惨重的教训。汤小暖恶狠狠地说,不过,当下要惩罚的该是你了。她口中那个和小雀斑一同进了酒店的男人想必就是你。

凌牧尘缓过神来,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

你知道,此刻,我对小雀斑的父亲……不,那个禽兽的仇恨不比你少,我比你更想惩治他,是他毁了小雀斑的人生,而不是我。

那个禽兽带来的只是偶尔会发痒的旧疤,而且,小雀斑也几乎已经可以避开他的魔爪了。而你,带给她的却是让旧伤疤无限裂开的新伤痕,你是直接导致她失去人生希望的祸源。她明明很快就可以走出人生最阴霾的日子,而你却让她坠入了深渊。你为什么要玩弄她?

愚蠢的问题!别再纠缠这无意义的话题了。听着,我们唯一的出路是合作,联合起来,把这本记载着那个禽兽罪行的日记交给警察,由法律来审判那个人。

他不配!我也没那个兴趣和耐心。你知道吗?得知日记里的一切后,我曾小雀斑的墓前发过誓,我一定要亲手为她复仇。

我理解你的痛苦,但你已经让仇恨蒙蔽了你的头脑,到头来也会伤害到自己。凌牧尘摇了摇头。

我不怕,只要良知没被蒙蔽便好!听着,今天你要为你辜负了小雀斑而付出代价!

凌牧尘的眼神变得凌厉起来,他挺起身来,盯着那扇门,说:好,既然如此,有种你就打开这扇门,让我们面对面地解决这一切!

你会如愿的!

屋内响起了桌椅的移动声,凌牧尘挪步走向那扇门,将全部注意力死死地盯在这扇将他和汤小暖隔开的门上。他握紧拳头,思索着该如何在门被打开的一瞬间便控制住里面那个鲁莽的小丫头,并迫使她删掉她里那封设置为定时发送的邮件。

屋内的杂声渐渐止住。他皱了皱眉头,更加目不转睛地盯着那扇门,不可掉以轻心地做着万全准备。时间一秒一秒过去,那扇门却始终未如他想象中那样缓缓打开。他迟疑着,慢慢地将头贴近那扇门,想听听屋内的疯丫头在搞什么鬼。

突然,他感到身体左方有股风,似乎有人站在了那边。他心里一怔,浑身神经一抖,心里叫了声不好,扭头看去,只见汤小暖咧着嘴笑着,接着一个方状物迎了上来。他的颈部遭受到一股强烈的电流,身体随即剧烈地颤抖着,整个人倏地倒在了地上。

奇怪,她从哪里出来的?

糟糕,这次我无法逃脱她的毒手了。

小雀斑,等我,我来了……

世界在他眼前渐渐漫入黑幕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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