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南山雨
四十年前,他携家小初到香港,颇为生计奔波。白日里工作,夜晚翻译、写稿补贴家用。三人糊口尚可,偶有意外支出就得变卖家中细软,前途境遇在困顿中紧紧巴巴。第二个孩子出生时,兴冲冲去应聘一家高薪水的工作,十拿九稳,竟意外出局。
农历腊月天,冷,友人约他喝茶。莲香楼里靠窗座,友人嘱多吃些热腾腾的点心茶水,临了,且送他一本薄薄的田园诗集。友人说:苦闷的时候读读诗集,日子会变得漂亮些!
二十五年后,友人丧妻,清贵博学用情的男子受此打击,心神苍老,万念俱灰。他约友人小聚,还是那个茶楼。当年的友人,那个戴金丝眼镜送他诗集的中年人滑下苍灰暮年,而他这落魄少年正迈向精壮中年。当年还为生计困顿的他早将日子过得漂亮了,且凭借渊博家学,一支妙笔纵横江湖文坛。他将二十五年前的那本手抄诗集交还于对面的老者,握手道别,看友人蹒跚着度入小巷……
今日读董桥的这篇《南山雨》,正值一场雨中,风吹雨凉天气尚好。我溺于一场横跨二十年、四十年男子间的温情而动容。人世间,不经历乱,不受磨难,很多情意是锦上添花的,花好月圆的开一簇。或许总要走过,经历了时间和人情考验,当年的温情在岁月中淡泊自守,自有了超越尘世的南山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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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倒回,腊月天的那个夜晚,他握着诗集返回住所。电话铃响,友人声音沉酣,说:事缓则圆。儿女的哭声笑语,前路的暮色晨昏,穿越晓光,淡明渐远。
南山雨来源于诗集中,毕九歌唯一传世的田园诗:芍药花残布谷啼,鸡闲犬卧闭疏篱。老农荷锸归来晚,共说南山雨一犁。(杨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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